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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蝶與花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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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晚間,霍天北和顧雲箏留在東次間,一個看書,一個伏案習字。李媽媽和春桃站在一旁,不時看一眼顧雲箏,見她神色認真專註,兩個人哭笑不得。夫人的心是有多大、有多寬?侯爺要納妾了,還是她很膈應的林雅柔,她居然一副沒事人的樣子,滿京城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了。

將近三更天,霍天北洗漱,回了寢室。

顧雲箏去洗漱一番,卻又回到東次間,遣了李媽媽與春桃:“你們下去歇了吧,不用陪著我了。”

兩個人不好說什麽,無聲退下。

顧雲箏繼續認真寫字,只有這樣,心緒才能真正平靜下來,才能有條理的安排日後的事。

的確,她有些窩火。從來不是柔順謙恭之輩,表面上能雲淡風輕,心裏到底是意難平。

心緒平寧下來之後,想出了應對之策,她將溫著茶水的小木桶放到寢室臨窗的大炕上,隨後到了床前,默默無聲地卷起自己那床被子。

霍天北從她進門就看著她,到這時繃不住了,笑起來,攔住了她,“這是要做什麽?”卻是明白,她在人前給他面子,只剩了兩個人,就不想為難自己了——她現在一定是怎麽看他怎麽不順眼。

顧雲箏面無表情,大眼睛忽閃忽閃的,看他笑成一副蠱惑人心的男妖精模樣,那點兒壓下去的火氣險些又燒起來,“妾身今日喝多了濃茶,晚間肯定輾轉反側,為了不打擾侯爺好夢,還是睡到大炕上為好。”

霍天北把那床被子丟到床尾,又將她勾倒在床上,“沒事,我不怕你折騰。”

顧雲箏被他塞到被子裏之前,下意識的踢掉了鞋子,之後又後悔,就該穿著鞋子睡到他被子裏。這混賬特別要幹凈,在這時候膈應他一下多好啊。

霍天北將床頭的宮燈熄了,室內陷入黑暗,他輕拍著她背部,語帶笑意:“不聲不響忍了這麽久,你可真行。”心裏則在想著,這小東西藏得也太深了。

顧雲箏不接他的話。

“你實在不願意的話,求求我,我幫你毀了這樁事。”

在黑暗中,顧雲箏不用掩飾情緒,撇了撇嘴,還是不做聲。

“真不想求我?”他吻了吻她面頰,“等會兒別反悔。”

顧雲箏氣結,掐了他一把。

他卻低低地笑起來。

黑暗中,響起細碎的衣料摩擦聲、落地聲、男子溫柔的哄勸聲。

慢慢的,是她壓抑的申荶聲,後來是如泣如訴的指責聲:“霍天北,你這個無賴,這樣不行……”

他則發出愉悅的笑聲,“那你喜歡怎樣?”

“……”

旖旎過去,顧雲箏昏昏欲睡,卻又口渴得厲害,推了他一下,“我想喝水。”

“等會兒。”

片刻後,房間裏燃起燈光,顧雲箏懶懶地看著他。

他站在大炕前,正在給她倒水。穿著玄色緞面褲,絕佳的身形一覽無餘,雙肩線條優美,窄窄的腰身煞是悅目。後心有一塊巴掌大小很猙獰的傷疤,是他昔日征戰與人廝殺的印跡。

他走到她面前,彎下腰來,將水杯送到她唇邊。

顧雲箏就著他的手慢慢喝完一杯水。

霍天北凝視著她,臉上嫣紅還未褪盡,纖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,唇色鮮艷許多。不論是平日的清麗,還是此刻無言彰顯的嫵媚,皆是悅目至極。

這樣柔美的一個女孩,卻自作主張,城府深藏——關於子嗣的事,在她心裏,重不過他納妾的事。她就不怕服藥之後出岔子?人的體質不同,一些藥物發揮的效力也不同,萬一身體就此損傷嚴重,她豈不是一輩子無所出?

這個小混賬。

他整個下午都恨得牙根癢癢。

在此刻,看著她,再反觀自己,釋然一笑。

夫妻兩個各懷心思,各有計較,顧雲箏鬧情緒也只是一時半會兒的事。第二日,兩人一切如常。

顧雲箏的一切如常,是根本沒為納妾的事情做任何準備,仿佛她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,安排示下的只有日常事務。

上午留在家中,下午出門。

針線上的人照著顧雲箏、堇竹的尺寸,放下了別的事,趕制出了幾套男裝,晚間送到了正房。顧雲箏留下兩套,其餘的讓春桃送到了匯春路的宅子。

之後接連三天,顧雲箏依然如此。

下人都是一頭霧水,想著四夫人就算是和誰置氣,也不能用這件事為由,到時新人進門,府裏卻毫無準備,林家怎麽會視若無睹,說出四夫人善妒的話也是很可能的。

太夫人一向是最沈得住氣的,日子一天天過去,也不免心浮氣躁起來,讓二夫人去給顧雲箏傳話:“她若是身子不舒坦,大可臥床靜養,將內宅的事交回到你手裏。既然同意了納妾的事,就該好生準備,如今這算是怎麽回事?”

二夫人卻懷疑這是霍天北的意思,原話帶到之後,一再強調:“四弟妹,這是太夫人的話,我可沒添油加醋。我知道四弟妹聰慧幹練,心裏定然有數,內宅的事還是你打理得更好,我自知無能,留在房裏相夫教子就好。”

顧雲箏笑道:“多謝二嫂體諒,你告訴太夫人,我只是一早一晚不舒坦,其餘的時間都活蹦亂跳,讓她不用操心我手裏的事。不過是個庶女進府做小妾,又不是妾室扶正,有什麽好心急的。”

二夫人給顧雲箏傳話容易,不論怎樣,她也是個做嫂嫂的,可替顧雲箏傳話給太夫人,她就頭疼了。那些話很歹毒,太夫人聽了不知是個什麽臉色。她在太夫人面前期期艾艾半晌,才把話說全了。

太夫人把茶盅重重頓在炕幾上,臉色鐵青。

二夫人卻在心裏算著年頭,太夫人應該有七八年沒發過火了。顧雲箏真是個氣死人不償命的主,太夫人哪兒怕疼她就往哪兒捅刀子。

大夫人在房裏也坐不住了。妾室進門,總要在內宅外院擺席面,也要安排住處修繕房子,顧雲箏這是打得什麽算盤?什麽都不準備,難不成讓三妹一頂小轎進門,外人連個風聲都聽不到?她沒有二夫人那樣的人幫她傳話,只好找上門去。

她也明白,納妾這件事,自己在顧雲箏面前底氣不足,特地趕在霍天北的轎子就要進府門時去了正房。

顧雲箏客客氣氣款待。

大夫人落座之後,喝茶一口茶,是上好的西湖龍井,齒間生香,沁人心脾。掃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顧雲箏,想著這茶落到她口裏,不要是牛噍牡丹才好。沈了片刻,她盡量語聲和氣地詢問:“我三妹進門後住在何處?”

顧雲箏實話實說:“還沒準備。”

就是知道你還沒準備,我才過來的。大夫人腹誹著,建議道:“要我說,就住在穆姨娘原來的小院兒吧,抓緊一些,三五日就能修繕一新。”

顧雲箏似笑非笑,不接話。

大夫人又道:“納妾宴請的人也不必多,內宅擺個十桌八桌的就行了,四個房頭的親朋好友過來喝杯酒就行了。”

顧雲箏喝茶不語。

大夫人耐著性子勸道:“我也知道,你心裏不痛快,可這事已經定下來了,你再耍小性子又有何用?徒留個善妒小家子氣的名聲……”

李媽媽笑吟吟地走進來,稟道:“簡閣老府裏一位管事媽媽過來了。”

顧雲箏頷首,“把人請到花廳,我這就去見。”語聲未落,霍天北進門來。她卻像沒看到似的,對大夫人語聲柔和地道:“大嫂有什麽事,直接找侯爺商量就是了。你們商量著決定什麽事,我不過問。可我手裏的事,也不允許別人幹涉。我還有事,不陪你坐了。”

連翹則在這時快步到了門外,“侯爺,五少爺找您呢。”

霍天北笑著看了顧雲箏一眼,轉身出門,“我去看看他。”

他去了東廂房,顧雲箏隨後出門,去了花廳。

大夫人氣得心口發堵,可又能怎樣?顧雲箏的話是她不能反駁的,霍天北又分明沒有為這事提點顧雲箏的意思,她再追著兩人說什麽,更沒臉。

她深吸了一口氣,想著之前算是與太夫人、霍天北聯手擺了顧雲箏一道,心裏才好過了一些。過日子不就是這樣麽,今日失意,明日得意。

回到房裏,就聽說二夫人奉太夫人之命出門四處走動了,據楊媽媽手下的小丫鬟說,二夫人是去四處散播林雅柔要進侯府的消息了。

太夫人要用這種方式給顧雲箏施壓。

確實該如此,與其在府裏和顧雲箏較勁,被氣得暈頭轉向,倒不如將這事宣揚出去。知情的人多了,顧雲箏總不敢再敷衍,只能老老實實準備,歡歡喜喜迎新人進門。

大夫人這樣想著,起先生出一絲快意,之後便是滿心愴然。林家竟淪落到了這種地步,她竟也淪落到了這種地步……

**

顧雲箏每日都要去顧太太那兒打個照面。

顧太太言行舉止與以往大不相同,待顧雲箏親近了許多。

顧雲箏起先總是懷疑自己是顧太太撿來的,如今左看右看,又覺得不像了。像不像都是一樣,她相信自己對顧太太做不到承歡膝下,也沒這打算。

這日,她和顧太太商量:“你在北大街的雙橋胡同有一所宅子,我要跟你買下來,對外只說是你給我添的嫁妝。”

顧太太忙道:“我平日雖然百般不是,一再將你手裏的金銀細軟拿過來,不過是怕你不知錢財為何物,便宜了別人。我與你爹爹膝下只有你這一個女兒,手中一切還不都是給你的?說起添嫁妝,我和你爹爹這段日子商量過幾次了,你爹爹還擬了個單子。”她喚錢媽媽將單子找出來,“你看看吧,方便的話與侯爺說說此事,讓他找人把這些田產過到你名下。”

財迷忽然大方起來,實在是讓人生疑。至於顧太太與顧豐商議過幾次,先前恐怕是爭吵不休——沒有那檔子事,顧太太才不會答應。顧雲箏笑笑的看住顧太太,“您這是——”

“我只盼著你在侯爺面前幫你爹爹說幾句好話,能放他早日到外地就最好了。”顧太太訕訕地笑,“說到底,日後我拿什麽臉面面對你?終究是我對不起你。日後若能去外地,我在京城置辦的產業只能交給你打理,否則山高水遠的,我鞭長莫及,也自認手裏沒有對我忠心耿耿的人。”

顧雲箏還是滿心狐疑,“是不是侯府來過人了?”

顧太太險些就露餡兒,藏在衣袖下的手用力握成拳,才能做到不動聲色,“太夫人房裏的人來過了……我眼下也只能指望你了,巴不得指日間就能遠走高飛。我這一輩子,路都讓自己走絕了,原本能指望著你得到安穩富貴,卻招惹上了太夫人,日後只能跟著你爹爹的命途起落,與他老來做個伴。”

顧雲箏還是將信將疑,卻也懶得深究。添嫁妝不是壞事,她又是只要不損顏面就樂於撿好處的性子,也就沒再說什麽。

錢媽媽取來了一張單子,顧雲箏看了看。三間鋪子,幾百畝田地,兩處宅子,還有一些名貴的器皿、首飾,名目繁多,全部細細地列在單子上。這樣看起來,顧豐要給她添嫁妝的事是真的,而且態度鄭重,定是想讓她手頭寬裕一些,在霍府也就更好做人。她心裏有些感動。

顧太太道:“不管合不合你心意,都收下吧。不收的話,你爹爹定會以為是我從中作梗,少不得親自去找侯爺。單子上的兩處宅子都在南城,雖說遠一些,卻是大宅院,你要是喜歡北大街那一處,一並給你就是了。”

顧雲箏漫應道:“這些真要給我啊?”

顧太太頻頻點頭,“真的,自然是真的。”

顧雲箏先遣了錢媽媽和春桃,之後才將事先備好的一個荷包放到顧太太手邊,“鋪子我就不要了,如今繡品鋪子生意不錯,正要打算開第二個。單子上這三間你還是留下,自己打理或是轉手他人都可以。別的我就收下了。這些銀子是多是少你都收下,不需告訴我爹和霍家人,留作不時之需。明面上我們直說是你們給我田家莊,歡歡喜喜的做成此事就好。”

顧太太竟是眼眶一紅,將荷包塞回到顧雲箏手裏,“我助紂為虐,對你做過那樣過分的事,你不記恨我已是難得,如今怎能還收你的銀兩?侯爺如今便是待你再好,你也該為長遠打算,他給你的銀子你好生存放著,日後總會有用得著的時候。你要曉得,花無百日紅,人無千日好,眼下侯爺不就又要納妾了麽?你更該為來日打算著,手裏的銀子永遠都不要嫌多。”

自己先後兩次看起來以德報怨的行徑,終於使得這婦人現出良善的一面。顧雲箏心頭有些感慨,面上逸出柔和的笑容,把荷包送回到顧太太手裏,和聲道:“您不用擔心我,如今我懂事了,明白您說的這些道理。這些銀票您只管收著,只當是我存放在娘家的。聽我的,這事就這麽定了。您日後不與侯爺提起就好,那我可就兩面不是人了。”

兩個人退讓一番,顧太太擰不過顧雲箏,只得勉強接下銀票,相處起來卻多了幾分自心底的親昵,謀劃著讓顧豐盡快著手此事。

顧雲箏想著這樣也好,她除了要那所北大街的宅子,添的嫁妝裏面的名貴器皿、首飾都是用得著的——她出手大方早已成習,時日久了,霍天北少不得生疑,要知道,他給她的銀兩不少,卻也沒到任她揮霍的地步,可她偶爾去外面一趟,買回來的某件東西價值就是幾百兩。有了添加的嫁妝,霍天北總不會細細過問到底增加了哪些東西,她也能敷衍過去。

說定了這件事,顧雲箏去了北大街一棟二層的樓房。這是汪鳴珂、燕襲這幾日間選定的地方之一,顧雲箏昨日在各處看了看,覺得這裏最好,當即拍板定下,拿出三年的租金。

今日在這裏相見,她要問汪鳴珂別的事。

樓上樓下都已收拾得空蕩蕩,只有二樓留下了一張桌子,兩把椅子。

汪鳴珂見到她就笑道:“和東家立了字據,陳設全部搬出去了。”

顧雲箏站在臨街的窗前看了看,又到了後窗,看了看酒樓後面的院子和正屋、東西廂房,滿意地笑了笑,這才在桌前落座,“林家那邊的事進行得怎樣?”

前兩日,她讓汪鳴珂傳話給方元碌,給林家推薦一個銀號,銀號借錢給林鶴慶,每次五百兩到一千兩,順便做點兒別的小動作。官吏債這種事,也是需要信譽的。方元碌在這方面,前幾年的信譽一直很好,口風緊,利錢比之別人不算高,若非如此,如今也不會還有不少人惦記著跟他借銀子周轉。

汪鳴珂從袖中取出幾張字據,“方大人如今可是雷厲風行,昨日在醉仙樓宴請銀號的大掌櫃、林大人,林大人眼看燃眉之急就要解決,心情大好,多喝了幾杯,喝多了膽子就大了,一萬兩的借據也是眼睛不眨一下照樣兒蓋章按了手印。今日一早像是隱約想起來了,去銀號問了,夥計說大掌櫃的出門訪友了。”語必,將字據恭恭敬敬呈給顧雲箏。

顧雲箏笑盈盈的接過,逐一看了,“這事辛苦你們了。”

汪鳴珂聽到了霍天北要納妾的風聲,也就不難猜出顧雲箏意欲何為,笑道:“能為夫人解憂就好。”又取出一份文書,“夫人要的南柳巷那所宅子,方大人已經買下來了,去順天府入了檔,命家中幾名小廝、婆子照看著內外。”

“行。替我跟方大人道謝。”顧雲箏道,“這個月二十六,方大人應該就打開局面了,你們當天下午去南柳巷的宅子,我將部分錢財交給你們兩人打點。”

汪鳴珂稱是。

末了,顧雲箏說起眼前的事,與汪鳴珂斟酌著用哪種菜系做招牌菜,裏面又該如何布置。大事上,她總是三言五語就說定,小事上反倒沒有那份果決,樂得詳盡的與人商討。

回到府中,天色已經不早了。顧雲箏對李媽媽道:“請林太太晚間來府裏,我要見見她。再有,思煙在這院子裏的心腹,你留心一下。”

李媽媽已經適應了顧雲箏將大事小事放一起說的習慣,更知道她違反常理行事的時候,大多是要出手反擊。點頭應下之後,很想問問是不是有了阻止林雅柔進門的法子,卻礙於尊卑之分,不好直言。

顧雲箏笑道:“放心,有眉目了,晚間你等著看戲就是了。”

李媽媽聞言大喜,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

顧雲箏又問起章嫣的情況,“可曾有人傳話回來?表小姐主持中饋的情形如何?”

李媽媽道:“宣國公府一向沒個章程,表小姐又是初次涉足這些事,少不得有些吃力。”

初時可不就是這樣,她在雲府剛主持中饋的時候,也經常被二房的人、一些不知輕重的下人氣得眼前冒金星。章嫣如今主要的對手,是那些妾室、庶妹。她不打算在這時就幫章嫣。只有吃過苦頭,摔些無傷大雅的跟頭,才能總結出一些訣竅,得到一些終生受用的寶貴經驗。“等我忙過這幾日,再去找表小姐說說話。”她說著,去內室更衣。

與霍天北、熠航用飯的時候,顧雲箏打破席間一向靜默無聲的常例,說了添嫁妝、請林太太晚間過來的事。

霍天北眉梢輕挑,“這時候添嫁妝?”

“嗯。”顧雲箏道,“並不是為了給我撐腰,我爹娘只是想讓我手裏寬裕些,在府中好做人。”

霍天北沈默片刻,“明日讓賬房撥給你一些銀兩,添嫁妝的事就免了,麻煩。”

顧雲箏真不知該誇他還是罵他,“這是兩回事,父母的一番好意,我若是能拒絕,也就不會跟你說了。煩請侯爺到時從賬房撥出一個人,找個人做中間人。”

霍天北又沈默片刻,“也行啊,到時候我單獨撥給你一筆銀兩,也充入你的嫁妝,這樣岳父岳母就更放心了。”

顧雲箏忍著沒蹙眉,語氣卻是不佳:“我每次跟你說什麽事的時候,你就不能爽快的答應麽?你每次決定了什麽事的時候,我跟你唱過反調沒有?我爹娘給我添嫁妝,你就撥給我一筆銀兩,怎麽個意思?算是提前給我安排好退路,哪天被你休了也不用愁?”

霍天北訝然。

熠航瞪著霍天北,“你不能休了四嬸!”

顧雲箏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,怎麽就忘了還有熠航在場?瞥過霍天北,心生沮喪。她發現這個人簡直就是他的克星,總是輕而易舉就能惹得她一腦門子火氣。隨即笑著摸了摸熠航的小臉兒,“我跟你四叔開玩笑呢。”

“我怎麽敢。”霍天北也笑著安撫熠航,慢騰騰看了顧雲箏一眼,“是我的不是,都聽你的。”

熠航這才心安。

顧雲箏心裏還是不好過。也不知為何,這兩日面對他的時候總是有一股無名火,之前是在床上跟他較勁,今天卻是當著人就克制不住了。

晚間,林太太應邀前來。

霍天北早早地避了出去。

顧雲箏與林太太在廳堂落座,眼角眉梢皆帶著和煦的笑意。

林太太的心態與大夫人應該是一樣的。一個庶女而已,給人做妾也無妨,她並不覺得臉上無光,從而神色自若,笑道:“日後我們兩家的關系就更近一步了,我那不成器的女兒就交給夫人教導了。”

顧雲箏慢條斯理地取出一張字據,展臂送到林太太面前,“您先看完這個,再說三小姐的事也不遲。”

林太太先是漫不經心,之後是神色一凜,末了已是唇色發白。“這、這是怎麽回事?你從哪兒得來的?這是不是假的?一定是假的!”她擡起手,要將字據拿到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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